难忘救过自己的“翻译官”

夏日炎炎，走过一段长长的村路，尘土透过阳光在空中飞舞。6月6日上午，记者来到周村区城北路街道办大房村村北一户普通农家小院，见到了已经89岁的抗战老兵张志清。

　　眼前的老人，正坐在阳台的沙发上。黝黑的皮肤，白发很少，看上去像七十来岁。不过，因为患有气管炎，一说话就喘得厉害。“当了那么多年兵，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仗，幸运的是我从未受过枪弹的伤。不过，身体糟坏了，浑身是病。”说这些话时，张志清一脸笑意，好像受病痛侵扰的并不是自己。

　　为阻止其当兵叔叔曾用马鞭打他

　　交谈中，张志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陈旧的黑色皮包，里面装的全是关于他当兵的各种证件。这些证件中，一张看上去像奖状，用透明胶粘了又粘的《革命军人证明书》，他已经珍藏了整整64载。

　　记者看到，这份证明书是用繁体字写的，正面书有“张志清同志系一九四零年六月，参加我军，现在炮兵五四一团二营四连工作，其家属得按革命军人家属享受优待。此证”。落款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西南军区，司令员贺龙，政治委员邓小平，时间是一九五一年十月七日。后面是张志清的个人信息，包括姓名、年龄、入伍时间、当时所在部队等。而这份证明显示，他退伍时是一名班长。

　　谈及当年为何参军入伍，张志清笑言，其实就是为了活命。1926年，他出生于大房村一个普通农家，家中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。张志清刚刚2岁，母亲就因病去世了，全靠父亲种地养活他们兄弟姐妹四人。尽管家中贫苦，但是父亲仍希望张志清能好好上学。而他因为不好好念书经常被父亲责骂。

　　1937年12月24日至26日，侵华日军迫近周村。从此，张志清一家日子就更难过了，饿肚子更成了常事。

　　那时候，以王仲恒为首的一批爱国青年学生组织起来，成立了周村抗日救亡宣传队，并在周村附近农村开展抗日宣传活动。八路军来了，不仅打鬼子，也经常动员大家积极参军入伍。

　　耳濡目染，1938年，刚刚12周岁的张志清，就偷偷跑去参加八路军。没想到，张志清的叔叔知道此事后，跑去部队把他硬拽了回来，并狠狠揍了一顿。

　　“当时我叔拿着马鞭，打得我浑身是伤。”不过，张志清却觉得，不打鬼子哪能有好日子过，与其等着要么饿死，要么被鬼子打死，还不如起来反抗。所以，尽管当时被叔叔阻拦了，但是他从未放弃参军入伍的念头。时隔两年后，刚满14岁的张志清，正式走上了当兵的道路，这次家里人没去拦着他。

　　曾被敌人抓住 意外逃生

　　刚刚入伍，张志清就拿起了枪。

　　“别看我当时年龄小，一点不害怕。”张志清说，当时打仗他一点不怕死，反而越打越带劲。而让他最气愤的是汉奸的出卖：“有时候部队刚在一个地方住下，就会有汉奸打小报告，说哪儿有八路军，随后就会来敌人。”张志清觉得如果没有汉奸，日军不可能那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，“好在咱们打的就是游击战，打得过就打，打不过就撤，绝不硬碰硬。”

　　从1951年复员至今，已经过去64年了，而距离抗日战争胜利，已经70年之久。对于过去参加的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，张志清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。但是，有一件事让他至今难忘。尽管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、具体地点，早已被遗忘，但是他脑海中却经常出现那个“翻译官”的样子。

　　“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十七八岁了，在一次对敌战斗中，因为日军在兵力和武器上占了很大优势，很快我们的部队被包围了。紧急情况下，很多战友努力突围，而我因为距离敌人太近，根本出不去。”提起这段往事，张志清回忆道，当时有个战友发现他没有撤出去，就想回来营救他，他赶紧喊着让战友走，别管自己。张志清说：“当时我就想，自己死了才一个，绝对不能拖累战友。就这样报了必死的决心，没想到竟意外被救了。”

　　原来，当时敌人忙着清理战场，留下一名“翻译官”和张志清在一起。本来张志清对这种人就深恶痛绝，没想到这名翻译官，先是问张志清参加八路多久了，接着偷偷地说，一 会 儿趁人不注意让他赶紧跑过河去。因为河对面没有敌人，并再三嘱咐，不管敌人开不开枪，千万不能回头。就这样，张志清竟奇迹般地逃了出来。

　　现在，在张志清脑海中，经常记起这位救命恩人，小小的个子，圆圆的脸，30来岁的年纪。后来，张志清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人，“翻译官”就是他的掩护身份。因为会日语，被派到敌人那儿探听敌情。无巧不成书，张志清意外逃生不久，在一次战斗中，张 志 清

　　所在的

　　部 队

　　俘

　　虏

　　了一些敌人，他一眼认出了那名“翻译官”。“翻译官”也认出了他，两人一下子就把手紧紧握在了一起。

　　之后，张志清还清他一起吃了个饭。得知这名“翻译官”要继续混入敌人的部队获取情报后，张志清还筹集了一些钱，方便他日后行事。但是，从那之后，两人再未见过。直到现在，张志清并不知道这名“翻译官”的姓名，但却永远不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。

　　炸据点扒铁路还当过侦察兵

　　据记载，抗日战争时期，周村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，与日本侵略者和伪顽反动派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。

　　1937年12月，由姚仲明、廖容标、赵明新、马耀南建立的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五军，与先后建立的老三营、特务二队、边联中队、县独立营、村自卫团等各级抗日组织和农救会、青救会、妇救会、儿童团等群众抗日组织相配合，并肩战斗，开辟了张坊、周南、王村一带抗日根据地。正因如此，这里的战斗格外激烈。

　　张志清说，自从入伍后，他基本未按点好好吃过一顿饭，尤其是在鬼子大扫荡的时候，最长的一次有四五天的时间，部队给养跟不上，他们饿厉害了就吃树叶子，最后双腿都走不动了。“那时候，敌人看见房子就烧，后来村民就躲到山上。敌人也聪明了，哪里有烟，就扫荡到哪里。”就在这样的环境中，张志清所在的部队炸据点、扒铁路，哪样战斗都没落下。

　　当时，为了打好游击战，张志清所在部队一般十几个人，多的时候二十几人一组，人数并不多。围攻据点时，他们一般先是扔手榴弹，一顿狂轰滥炸后，再放枪吓唬，大多数情况下，敌人会选择投降。不过，当时能俘虏的鬼子很少，大多数是伪军。

　　张志清还当过侦察兵。“当时我们一共8个人，最后就剩下我和另外一个战友了，其他侦察兵全牺牲了。”张志清认为当侦察兵是最难的，也是最危险的。


　　为掩饰身份，张志清说他们大都穿得邋里邋遢的，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样子。为了侦查敌情，得多次近距离观察。“这个据点有多少人，什么武器装备，从哪个地方好进攻，哪堵墙矮，方便撤退……”对于当年侦查情况，张志清仍如数家珍。解放战争时期，张志清还参加了淮海战役、渡江战役，跟着部队去了四川，成了一名炮兵。尽管当兵十余载，幸运的是，他从未负过伤。

　　尽管张志清患有严重的气管炎，身体也越来越差，但一想到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人们，张志清觉得活着就是一种幸福。